海拔6962米的阿空加瓜峰是南美洲,也是整个南半球的最高峰,位于阿根廷与智利交界的门多萨省的西北端,远远高出安第斯山脉范围内其他的山峰,所以还有一个“美洲巨人”的绰号。比起喜马拉雅山区的那些技术性雪山,阿空加瓜算是比较容易的山峰。但绝不能小视,因为其巨大的海拔高差以及漫长的进山路线对攀登者的体力要求可能要排在七大洲最高峰里的前列。对我们来说,由于还要赶去大陆最南端,所以几乎没有留出适应海拔的时间,高反、寒冷、大风着实考验了我们这支经验丰富的登山队伍。
从门多萨城出发到大本营就花了两天,坐了两段车,总共徒步漫长的10个小时。16日,6个人讨论攀登计划,结果一人一个主意,连周鹏李爽这对夫妻都是如此。而最新的天气预报显示,4天之后将是连续三天糟糕天气,最后大家好不容易达成一致,在大本营休息一天,然后跳过一个营地快速上升,赶在19日冲顶。
大本营像个热闹的联合国小村,气氛轻松欢快,常有庆祝登顶的音乐Party,不像国内登山有时会有种悲壮的气氛。甚至还有爱好登山的画家在这里搭了一个画廊,展示他笔下各个角度各种面貌的阿空加瓜。
17日出发,离开大本营时每人发了三个黑色塑料袋,用来装大便,必须将自己的排泄物带下山。老实说,这是头一次使用,老大不习惯。可怜的康华,憋了好几天,都快便秘了。
随后的一天,一路顺利抵达海拔6000米的营地。但是在夜里,赶时间造成的各种不适感终于爆发,连经验最丰富的周鹏都很久没有过这么难受的感觉了。凌晨4点40,我们摸黑出发冲顶。我穿得几乎比任何一次登山穿的衣服都要多,还是止不住发抖。早上不想吃东西,结果出发没多久就饿得不行,加上透骨的寒冷,我都快要放弃了。康华更惨,戴着护脸眼镜起雾,摘下护脸结果鼻子冻伤,差点没能登顶。日出之后,气温稍微回升,这才好过一些。我们最终在上午11点15分作为当天头一拨登顶。下撤飞快,一鼓作气,下午5点就回到了大本营。
经过漫长的一天回程,我们深夜抵达门多萨,顾不得放行李,直接冲进当地有名的Patio自助烧烤店大快朵颐。
从门多萨城出发到返回,我们前后只用七天,正常队伍通常计划十六天左右。当地向导和背夫们直呼强悍。事实上,我们要是再疯狂一点,甚至有可能五天完成。
一路向南狂奔到尽头

离开门多萨,我们开始了真正自由的行程,朝着大陆最南端的雪山冰湖前进,原则只有一个,就是能赶回布宜诺斯艾利斯搭上回国的航班。走到哪儿天黑,就在哪儿歇。自由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一路上,我们在车上听得最多的歌曲就是电影《被解放的姜戈》主题曲《自由》,兴之所至,心花怒放。

对于攀登者来说,巴塔哥尼亚高原上的陡峭雪山Fitz Roy、Cerro Torre是梦想之地,没有机会攀爬,但为了亲眼看一下也值得狂奔6000公里。我们基本沿着40号国家公路(Ruta Nacional 40)一直往南。这是阿根廷最长的公路,从与玻利维亚交界处的La Quiaca开始,向南延伸到巴塔哥尼亚最南端的Cabo Virgenes,全长4900公里,从大西洋海岸攀升至4905米高的安第斯山脊,沿路经过236座桥、18条大河、13片湖泊、20个自然保护区、27个山口。80年前始建至今,铺过路面的路段仍然不到一半,这恰恰是吸引公路冒险迷之处。

旅行者Vaquita曾经这样描述:“在Ruta 40上行驶,本身就是一种特别的体验。寂寥的公路上渺无人烟,每隔半小时迎面驶过一辆车,相互以手势打个招呼,沿途风景任凭吸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自由足够美妙,但也意味着责任。我们行经的大部分区域都是穷乡僻壤,英语毫无用武之地,手机和网络信号又糟烂之极,搞得每天的吃住行都像一场小冒险。经常半夜闯入一个陌生小镇,挨家找旅馆,和完全语言不通的老板手舞足蹈比划半天,才得以入住。久而久之,阿苏练出了特殊本领,能够在不说一句话的情况下单靠比划,就和店老板完成复杂的沟通——大床间、双人间、三人间,还有讨价还价。李爽则学会了各种吃喝的西班牙语说法,常能博得饭馆老板点赞。

八天狂奔六七千公里,其中还不乏崎岖山路,还是颇有压力的,基本是开车的累死,不开车的闲死。但跟几次差点弹尽油绝的惊险相比,起早贪黑赶路都不算问题。一路油站分布稀疏,甚至两三百公里不见人烟,更别说油站了。好几次油表显示只能跑十来公里了,几乎绝望之际,突然出现一个救命的加油站,简直就是提前算好你刚好能跑到这里。还有一次,油表显示还能跑一百多公里,我们大着胆子试图东西横穿荒漠,一路人烟全无,心里犯嘀咕,好不容易碰到对面来车,拦住司机一阵比划,才知道这条荒漠土路得开出去350公里才有油站。赶紧乖乖掉头另寻他路。回过神来禁不住庆幸,幸好遇见了这辆车,否则黑灯瞎火困在茫茫荒漠中,呼天不应,叫地不灵,那就是大冒险了。

当Fitz Roy近在眼前的时候,我们只有呆立赞叹她的美貌。之后,我们深夜赶到了Ruta 40的尽头Rio Gallegos。寻着一家24小时快餐店,强睁着惺忪睡眼开吃。李爽有点带着哭腔问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赶路啊?”还没等我们回答,她自己就明白过来了,“我想了,就是再给我们一个月,我们还是会这么赶,因为阿根廷可以转的地方太多了,我们又太贪心了。”
出乎意料的终极惊险

谁都没有预料到,在阿根廷的最后一天,竟然算得上这一整个月里最大的冒险。
1月29日中午,沿着大西洋海岸狂奔2500公里之后,我们赶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国际机场,似乎还早到了几个钟头。我和李爽驾着MINI去到市区还车,余下几人则收拾行李准备登机事宜。没成想,手机导航失灵,布宜诺斯艾利斯市里的道路又太复杂,我们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地图上标注的宝马公司驻地,却发现是个大工地,四处问路无果。幸好电话联系上了宝马的人,费尽周折总算接上了头。还完车赶紧叫上出租车朝机场狂奔,天哪,布宜诺斯艾利斯也像北京一样堵车。祸不单行,半途李爽一声大叫,“完了,我护照落在MINI车上了,赶紧掉头。”司机边开边找出口,我心里苦笑,这下铁定赶不上航班了。还没找到出口,李爽在她的背包夹层里翻到了护照。这一惊一乍,能把人活活吓死。
出租车一路冲到机场,几位同伴已经等到绝望,没想到我们能在最后一分钟赶到。踏上登机口,李爽感叹,“我觉得今天是这一个月里最冒险的一天。”我也同意。
微电影大工程
老实说,在这样的行程当中去制作一部微电影,本身就是一个疯狂的念头。除了折腾签证之外,我们在行前花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讨论拍摄计划和分工。但真正进入拍摄仍然困难重重。
拍摄由阿苏、Tim和李爽分担。前半程,我们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团队一同参加MINI主办的达喀尔体验活动,总感觉不好意思耽误大伙儿的行程,每天都对其他国家的队员们赔笑。攀登阿空加瓜的时候,忍着剧烈的高反,背着摄像器材,冒着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温,顶着呼啸的大风,坚持开机拍摄。这活,一般人真干不下来。
李爽、阿苏和Tim每天要拍摄海量素材,视频、音频、图片,每天大概都有一两百个G。李爽负责最终的制作成片,回来之后光是把整个素材过一遍,都快把她看吐了。为了最完美的呈现效果,片子一再修改,直到8月初才最终定版。

5月,我们拿出一个版本送到班夫户外电影节。北京三里屯美嘉影城440人的放映厅座无虚席,晚到的观众甚至坐到了台阶上。电影放映和后面的分享会,我们让大家爆笑了很多回。后来在上海喜马拉雅大观舞台放映时,场地还要更大,但影院设备出了故障,影响了放映效果,很可惜。对于影评,我们听到的都是好话——但我猜测大家也不敢当面给我们提不好的,呵呵。

这部30分钟的《Hola,Agentina》凝结了我们一路感受到的壮美、热情、乐趣,以及在困境之下的坚持和理性。这是属于我们的探险,也是我们想带着观众一起去经历的疯狂旅程。